我不是個壞小孩

個案提示：

　　劉念 16歲，初二學生 在父母和外人眼中，他是個溫順聽話的孩子，也是老師眼里的好學生。一次意外事件，使身心遭受重創(chuàng)的他，與家庭關(guān)系變得異常脆弱，也失去了學習興趣。焦慮不安的母親無法與其溝通，更無法幫助他找回往日的歡悅，于是，她帶兒子一起來到《心理訪談》演播室……

　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　我不是壞小孩

　　A自行車事件

　　當劉念挽著母親走進演播室時，給人留下母子間親熱的第一印象。可母親卻說感覺跟兒子溝通特別難，兒子幾乎每天跟她生氣，她不知道該怎么辦。母親說，劉念從小就沒讓大人費心，各方面都沒怎么管他，是個溫順聽話的孩子。接著，她講起了一樁劉念至今都不愿意提起的事。

　　去年暑假第一天，劉念就跟媽媽說要上網(wǎng)吧玩一會兒，放松放松。他回來后，母親發(fā)現(xiàn)他的自行車沒帶回來。劉念說：“哎呀，忘了。”說完又回網(wǎng)吧去了�？蛇@一去，好長時間沒回來，天黑了，母親就一路找去。這時，有人打電話來，說兒子被打了。原來，劉念返回網(wǎng)吧取自行車時，發(fā)現(xiàn)車鑰匙找不著了，也不知丟哪兒了。他怕自行車放那兒丟了，一個人搬起車子就往家走。突然間沖過來幾個人，手里還拿著手銬，劉念不知是什么人，把車子扔了就往同學家跑。跑到一個同學家門口，敲了一會兒門，因為他們不知道是誰，不敢開門，幾個追過來的人一擁而上，開始拿皮帶抽打，用腳踹劉念的頭，打得特別厲害。后來才知道這幾個人是聯(lián)防隊的，他們以為劉念是偷自行車的人。圍觀人群中一個老人憤憤地說：“你們可不能這樣不問青紅皂白追打一個孩子。”此刻，劉念父母也趕到現(xiàn)場，目睹兒子滿身傷痕，他們已說不出話來。他們從家里找出車鑰匙后，當晚就去現(xiàn)場認了那輛自行車。一路推回去時，圍觀的人已是里三層外三層。過了一段時間，公安部門和聯(lián)防隊都出面賠禮道歉了，劉念父母也就不再提及此事。

　　事件發(fā)生后，整整一個暑期，劉念一直獨自一人在家悶著不愿出門。父母不愿再提此事的態(tài)度，讓身心受到傷害的劉念更覺壓抑，本來不愛說話的他，話更少了。事情并沒有就此停止。暑假過后，劉念像往常一樣回學校。然而，此時學校里已是流言四起。劉念的自行車事件被越傳越離奇，好多人都在議論，可能劉念真偷了自行車，也可能得罪了什么人……好多稀奇古怪的說法，讓劉念覺得在這個學校再也讀不下去了。轉(zhuǎn)學后的劉念，本想在新環(huán)境里忘掉不愉快的往事，可這個新集體卻似乎無法接受插班生。原來，此前已有4個插班生因各種原因被退。劉念說，他在班里是不善言辭的，卻幾次被同學以無記名投票方式，選為上課最愛亂說話的學生。即使他加倍小心，一句話都不說，也還是會被選中。時隔不久，老師就把劉念母親叫到學校，讓她把孩子領(lǐng)回家。盡管母親知道這件事并不全怪兒子，但情急之下，還是忍不住說了他幾句，這更讓劉念感到滿腹委屈。后來，劉念在家休學了兩個月。父母親擔心兒子耽誤功課，就規(guī)定他從周一到周六必須在家學習，不能出門，這讓劉念又覺得受到更大壓抑。于是，他的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了，越來越跟父母親溝通不了。

　　B日記里的秘密

　　正月初二，一家人去飯店吃飯，還有人給照相，正說笑著要照相了，母親見劉念不笑，說了句“別管他了，15歲叛逆少年”。劉念一甩手走了，把一家人都“晾”在那兒，飯也不吃了。母親說，這種尷尬事經(jīng)常發(fā)生。而劉念認為，媽媽說這句話時自己特別生氣，因為他沒覺得自己怎么叛逆。當時他沒笑，是因為正月初二媽媽沒給他壓歲錢。劉念又說，大家照相時他一開始都是笑的，后來媽媽又說到學習之類的話才又不高興了�？傊�，在父母眼里，現(xiàn)在的兒子有了對大人越來越大的對抗。有時候跟他說說話，就不跟你說，然后一個人關(guān)進房間里。他的房間不讓進。劉念在房間里做什么？他的房間里有沒有藏著不能讓人發(fā)現(xiàn)的秘密？不善說話的劉念喜歡寫日記，我們征得他的同意后，把他的日記拿出來。他在日記里這樣寫：我不知道媽媽以前是不是知道，我的小屋，我小屋里的床、桌子、電腦、我愛的書、我的小狗、我的夢幻西游，這就是我的一切，我的生命。這里面任何一個都比我的生命重要。父母親是給我生命的最重要的人，我（卻）不喜歡他們……

　　劉念是在怎樣的心情下寫這種日記的？他說，父母整天批評我，總會因為一些小事刺激我，我覺得關(guān)上門，一個人在里面很開心，比較安全。一出去，父母就會說這說那，讓我覺得煩。心理學家楊鳳池教授說：一個小男孩，遭遇了這么多消極的生活事件，很值得深思。本來，青春期的孩子，就有跟成年人對抗的精神特質(zhì)，再加上周圍一系列的否定、指責、批評，讓這孩子形成了一種簡單的對抗模式。就是你越說我什么，我越不怎么著，你越說我不對，我就越反抗。劉念的日記充滿了對親情的傷感和沮喪。他覺得小屋里的桌子、電腦、書，比他的生命還重要，而父母是給他生命最重要的人，他卻不喜歡他們，這兩段連在一起寫下來，讓做父輩的能夠解讀出什么滋味呢？而他對父母是有感情的，他很清楚父母親是多么愛他，但為什么不喜歡他們？就因為父母經(jīng)常說他，這是讓他十分反感的一件事。你覺得為他好說個不停，他卻越聽越煩，而且同樣的話他聽不進去。

　　C專家支招：別讓“稻草”壓倒駱駝

　　心理專家說，那個夏天的自行車事件已讓劉念受過一次大的精神刺激。所以，后來學校里對他說三道四，他就轉(zhuǎn)學了�？傻搅诵聦W校，老師又說他上課說話，那么多人無記名投票，就是他有問題，他又覺得受到很大的屈辱。就在孩子的心理承受力已到了極端脆弱的時候，家長不仔細體察他的內(nèi)心感受，也說他怎么不好好學習，指責他，他自然就會心情煩躁，以至于反抗家長的權(quán)威，更嚴重的，還會釀成不可挽回的家庭悲劇。

　　專家認為，這孩子太需要一些肯定和接納的東西，這是第一位的。至于這孩子的學習應(yīng)該達到什么樣的理想狀態(tài)，應(yīng)該放在第二位。他首先要得到周圍的人，尤其是親人的信任與接納，認可與鼓勵。即使他轉(zhuǎn)學后老師和同學們不喜歡他，但如果父母對他不一樣了，對劉念來說，他會覺得好受許多，會讓他受傷的心靈得到安慰，整個感覺也會有很多變化。至少他知道，別人怎么說不要緊，爸爸媽媽還說我好呢。因為這孩子已經(jīng)不斷被人委屈、冤枉了，在他內(nèi)心里，已經(jīng)老覺得受到了不公平、不合理的待遇，這時候父母再把壓力放到他身上，還去加入這行列，那孩子的情緒就會特別低落。

　　我想說，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，沒準就是父母這一句批他的話。對這樣的孩子，父母不能再冤枉他。而是要努力發(fā)現(xiàn)孩子閃光的地方，加以表揚和鼓勵。他表現(xiàn)差一點的地方，我們盡量不去理睬。這樣做，會幫助他找到好的感覺，找到正面的、積極向上的推動力。

　　劉念媽媽現(xiàn)在應(yīng)該怎么辦？是閉嘴不言還是用什么技巧？專家建議：有的事情我們可以想，也可以做，但它有什么結(jié)果，我們卻沒法預(yù)測。您覺得孩子應(yīng)該怎樣發(fā)展，您為他朝這個方向發(fā)展做了努力，心到而已，到底這孩子最終能走到什么狀態(tài)，還是他自己的事。我們想再多辦法，給他影響和干預(yù)，只是我們的想法，最終能不能起作用，還得看他到底能接受多少。其實，我們一般說孩子聽話，不僅僅因為我們說得對，更重要的是孩子跟我們感情深，關(guān)系好，我們說什么，他就聽什么，甚至我們說錯了，孩子也有可能聽。所以，我不太主張孩子一言一行全照家長的指示做，家長認為對，未必就對；家長認為錯，如果孩子跟家長感情好，家長老說他，還會影響他朝錯的方向去呢。所以，希望劉念媽媽把跟孩子溝通感情放在第一位，您想說什么讓他聽，放在第二位。這樣，與孩子保持一個良好的關(guān)系，也給孩子一個好的影響，母子感情好了，孩子也更健康了，何樂而不為呢？